Dreambayz(暂休冲刺版

跌落夢境

[虎气临门|春节]野种(上)


“谁管我怎么活。”


01.


二月的风刺骨的冷,含着冰碴儿似的往他脸上刮,那只脏兮兮的手抹了把脸,又缩回袖管里,随着风颤颤巍巍的晃。


今天冷的不像话,太阳一直没舍得露脸儿,街上没什么人,就连浑水沟里的老鼠都拼命往暖和地方钻。


蔡徐坤拢拢身上的那块破布料,啧了一声。


他身上没一块好地方,青紫错乱的交叠着,往往是新伤盖着旧伤,未愈合的血肉模糊下还有狰狞的疤,任谁瞧见了都要绕着走。


他颠颠那个破了个豁子的碗,清脆的碰撞声穿出来。


就一个子儿,声儿倒是大,但连个饼子都不够他买的。

他显得有些恼。


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,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已经感受的麻木,那颗不怎么活泼的心脏总钻到他的背,整个人是空心的,心脏带着身体跳。


他得填饱肚子。


可能老天爷就是在这时候起点儿作用。


前面那个小泥水坑里静静躺着份报纸,让人踩的都快要看不见字儿了,就那两个不清不楚的招聘让蔡徐坤瞧见了,仿佛跟他招手似的。


要那报纸会说话,就差喊蔡徐坤过来了。


他没嫌弃那报纸,甚至有些感激,轻轻拾起泡的快要皱破的纸张,在泥污遮盖下极力辨认那条招聘信息。

“范公馆…招聘…”


蔡徐坤揉搓着薄薄的纸,直到招聘两个字模糊不见。他有些习惯性的摸摸鼻头,发现蹭了一指头灰,身上还是破布一般的衣料,他又摆摆手,往上面一抹。


穿成这个样子怕是去乞讨的,怎么也不像个去应试的样子。


他想着,该去弄件衣裳儿。


02.


下午的天儿变得比小孩子的脸还快,云卷着云往东走,阴的比锅底都要黑。


他上午时去找了个拉黄包车的兄弟,跟人客气一阵儿,用三四天讨来的钱买了根烟,那火星儿往上一点,事儿就成了。


他租借了辆黄包车,拉上那么个几天,衣裳钱不就来么。


蔡徐坤头一天往永和街上拉人,城门洞、街上人来人往,喇叭声,叫贩声,喊声不绝于耳,连着一整条街都作着响儿。


他不敢拉的快了,怕撞着;又不敢拉的慢了,怕车上的主儿一置气,钱就打了水漂。


二月里的天,硬生生挤出一头汗。


他如此几天,累得不成样子,最远的都拉去了外郊,鞋磨破了一只不说,还总遭骂,嫌你快了、慢了,赶上拉个醉酒的,甚至还要踹上你一脚,嘴里嘟囔着骂你几句,这些都得忍着。


到最后一天交车,蔡徐坤手里拿着这几天忍气吞声跑来的钱,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:“老子再来干这个,老子就是狗!”


他拿着钱去买了匹布料,让人给裁做的,又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。路过人家橱窗看见自己这身模样,边笑着边骂:“呸,人模狗样。”


他打扮的利索,那张整日灰扑扑的脸经仔仔细细清洗终于露出真章来,白生生的一张脸蛋儿,一双桃花眼含着水儿似的,刘海顺顺贴贴的遮在眉毛上,搭眼儿看过去乖的不得了。


公馆招聘,要的就是看过去舒服的,不唬人的。

蔡徐坤这模样可加了不少分儿。


他应聘的是个公馆仆人,说白了就是个给人端茶倒水,受人指唤的下人,不过这个比他那扒垃圾卖钱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强。蔡徐坤想着好好做,总能混出个模样儿来。


事实证明,他想象的没那么容易。


生活就是这样,给你个巴掌再赏你个甜枣儿,等到你尝到甜头儿了,再薅着你的脑瓜让你看前边儿——路还黑着呢。


那些个老爷一个赛一个的难伺候,就喜欢使唤着你玩儿,然后看着你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,变成他们口中的笑料。


有时候他端着满满一盘子的茶点,指不定哪一个坏心眼的就要使个绊子,让他摔跤。


头头儿让他扫地,那些老爷就偏偏将嗑了的瓜子皮和剥下来的橘子皮往地上丢,蔡徐坤扫了这片儿扫那片儿,到最后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。


关键还不能骂他们。


蔡徐坤只能在心里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。


03.


“哎,那个小蔡啊!”


“欸,您说。” 


蔡徐坤正端着茶往楼上走呢,刚踏一个台阶就让头头儿叫住了。


“你把那茶给小陈,让他送去,你啊去柴房弄点柴火来。”


“行勒,” 蔡徐坤把那盘儿递给迎上来的小陈,顺手往身上抹了一把,“我这就去。”


公馆后院的柴房没有人会愿意去,那是一件很小很阴蔽的屋子,泛着整季的潮霉味。


那些柴木长久的放置在这样的地方,不知都潮了几水儿了,而且伙房里昨个儿刚添的新柴,怎么会这么快用完,估计只是想折腾自己。


蔡徐坤视线几乎凶狠的看着那扇斑驳的柴门,拍了拍手,推开。


“吱呀——”


那扇门发出刺耳的声音,像老式车把用力握紧再松开后的嘶声。


——那么大点儿地方,没有窗,黑洞洞的一切,大量的灰尘在他身后透进的阳光里舞动,那股发了霉的潮柴味差点使他窒息。


蔡徐坤暗暗骂娘,踹了那柴堆一脚,转身要走。


“别走……”


那声儿弱的跟刚出生的猫儿崽似的,他刚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。


“谁在哪儿?”

蔡徐坤死死的盯着那处漆黑。


好像有团东西在活动着,他仍旧盯紧着,手里抓着门框。


片刻后那儿露出个脑袋来,两只黑溜溜的眼睛与蔡徐坤的视线相撞。


是个小孩儿。


蔡徐坤松了口气。这种事儿他见多了,之前在街上到处是无家的乞讨的孩子,估计这孩子是跟谁混进来的,不知怎么被锁进柴房里,出不去了。


“哎,你,别蹲那儿了。”


小家伙儿抖的跟筛子似的,眼珠不错地看着蔡徐坤。

“我、我饿……”


“你说什么?” 那孩子声音太小了,蔡徐坤只得靠近过去,和那孩子差点贴上面儿。


小孩儿颤着身子往里使劲儿缩:“我饿了…”


蔡徐坤看着他。

灰头土脸的,又瘦,小胳膊跟旁边柴火棍一样细,看起来弱不禁风。


“你……” 那孩子就望着他,眼神里干净纯粹,蔡徐坤拿他没办法。

“你跟着我走吧。”


蔡徐坤悄悄的把小孩儿从后院儿带进前院,趁着伙房里没人,给他摸了些吃的。


小孩儿的眼睛依旧黑亮如漆,直直的盯着他。


他头一次让个孩子盯的心里发毛。


蔡徐坤佯装板着脸,手里拿着一只烧鸡腿往孩子嘴里送。

“吃啊。”


那孩子动了动嘴,又往后退。


“你害怕我啊?” 他忍不住勾起唇角,“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

蔡徐坤把那只鸡腿塞进小孩儿手里,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,放缓语气:“吃吧,乖啊。”


小孩儿眼神在鸡腿和他的脸上反复跳跃,最后张开嘴在鸡腿上咬了一大口。


这一口就停不下来了,他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,那只鸡腿在蔡徐坤惊讶的目光里很快就不见了。


“那个,你慢点吃啊。” 蔡徐坤生怕他噎着,直给他顺着背。


小孩儿吃的满嘴油光,抬脸看他。


蔡徐坤和他对视,问:“你叫什么啊?”


那孩子紧紧的抿着唇。


“不说就算了……”


“范丞丞。”


蔡徐坤没听见,那声音实在太小了。

“你说你叫什么?”


“范……” 小孩儿有些局促,手指绞起脏兮兮的衣角,“范丞丞。”


蔡徐坤觉得好笑,这孩子好玩的紧,自己好不容易得空,用来逗逗小孩,不妨当做消遣时间。


“姓范?范…” 蔡徐坤看着他,半天憋出来一句:“清静门庭,圣贤风范。”


范丞丞一脸疑惑的盯着他。


“不说了不说了。” 蔡徐坤被他看得尴尬,顺手捂上了范丞丞的眼睛。


小孩眼睛大,睫毛又长,扑闪扑闪的像把小扇子似的扫过他的掌心,有些痒,他又慌里慌张的把手放下。


“那什么,你多大了?”

蔡徐坤揉捏着掌心的软肉,漫不经心的问。


“十岁了。”


这孩子和自己差上八岁呢,蔡徐坤转了转眼珠,心想自己十岁时也是这样捡垃圾、跟狗抢食的日子。


“那你……”


“蔡徐坤!” 不知道伙房头头儿什么时候来到蔡徐坤身后,喊着他的名字并一脚踹到他背上。“不干活到这里来干什么!想偷吃?”


蔡徐坤临摔前一把扯过范丞丞的衣角,把小孩儿也扯的趴到地上,两个人齐齐摔了个狗啃泥。


“这是给谁行礼呢!”

头头儿叫他气得不行,抬腿又补上两脚,力道不算轻。


“嘶——” 蔡徐坤暗暗叫痛,心里把他祖宗十八辈都要骂遍了。


“别,” 范丞丞爬起来,“别欺负他。”


头头儿斜眼一瞥,看见那小孩横在他和蔡徐坤之间,双臂张开,眼神有些凶的盯着他,像只护食的小狼崽儿。


“你谁啊。”


小狼崽儿还死死盯着他,不答话。


头头儿没把一小孩当回事儿,正打算越过去把蔡徐坤拎走,刚迈出脚就被人一口咬上小腿肚。


“嘶!你个小棺材!操!” 


范丞丞咬着不放,往死里下口咬的又重,疼的那头头儿表情扭曲,一直破口大骂。


蔡徐坤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他甚至有些惊慌的去抓范丞丞的手,拽着范丞丞的小手往怀里带。


头头儿眼睛都快瞪出来了,捂住腿肚直骂娘。


范丞丞紧抿着唇,一声不吭,好像刚刚咬了人的不是他。


“野狗!野狗!” 头头儿大骂着。


蔡徐坤心惊胆战的看范丞丞灰扑扑的小脸儿,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还是干净的,就是看头头儿的时候露点儿凶光。


这孩子,真是只野狗,还是最不要命的那种。



—tbc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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