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街花 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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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做了一个梦，梦里的黑天鹅浮在黑丝绒布一样的墨色水面上，傍晚的天空是深紫色的，笼罩着他光洁的羽毛，他细长的脖颈那样高扬着，尾羽轻轻甩着碎的光，他的身后的湖岸上，是茂密成片的森林，黑的深不见底。
我游到了湖中央。
天和水连成一片，我抬眼看，却对上一双绿色的目光，他似乎想穿透我的眼睛，割开我的喉管，直直的到我心肺中去。
他的眼睛装满贪婪和欲望。
我分不清我游在湖水中，或是踱在森林里，我晕头转向，天鹅的羽毛却触着我了，庇着我了。
那双绿色的刀子隐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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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敏亨，敏亨——你醒啦？”
从黑暗渡到白昼，太阳的光线刺戳着眼皮，费了大力气才堪堪将眼睛撕开一条缝。
李泰容抓着我的手，半蹲在床边蹙着眉头看我。
“你觉得怎么样？要不要喝水？” 他就要起身，眼睛却是仍旧的柔软的盯着我。
我摇了摇头。
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或许是生病了，可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在等候着李泰容的，或许我喝了酒，断了片又醉倒在地上，把回来的李泰容吓着了，但他的目光在此时此刻实实在在地触摸着我，牵着我的神经，于是一点不想让这样的时刻脱离我了。
我不想变成被丢掉的冷牛排，更不想成为封在壁橱里的没用的干蜡。
“就陪着我吧，哥哥，只是陪着我就好了。”
不是陪着任何人，只是陪着我就好了。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任何话，我想，就只要一个简单的夜晚就可以了，他和我。
郑在玹的算盘打到了哪里，他和他的关系又到了哪一步，没有办法再去追究。或许本来就不该有的感情也不应该被允许出现在我的身上。可是梦里的场景又在提醒着我了，在天和水的深色里，是有一个安全空间的。
“敏亨，” 李泰容把手心覆在我的眼皮上，温暖又干燥的，一如他在雨夜里牵起我。“好好休息吧。”
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按掉了床头的灯，所有的角落都黑下来了，我好像又置身在梦境中。我听到了轻轻的踏着拖鞋的声音，软乎乎的响在地板上，钝重的像是要坠落下去。
突然觉得李泰容好像也很累，我知道十有八九是因为我，可是——
“哥一直和郑在玹在一起吗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怎么了？如果听到是不喜欢的回答的话，说是生小孩子脾气也应该要理解吧，从一开始就思考着那样的感情是应该有吗，结果绝对是不可能的，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又心存侥幸的靠近，这样的孤注一掷结果不是失败又会是什么呢，像个被困在单恋里的小丑一样举着自己的气球，叫卖又呼喊着，却没有人来搭理。
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，像是天上挂的星星，揉碎了放在了瞳孔里。
我知道他和我对视着，所以索性闭起眼睛：“没怎么。”
“对于这件事和哥哥生气了吗？” 李泰容开口，“因为哥哥失约了。”
他边说边靠近着，趿着鞋跟的声音在地板上嗒嗒响。他凑过来，掀开一角被子慢慢的上了床，我感觉到我身边塌陷一块，接着带着点凉意的躯体就贴紧我。
李泰容声音挤在我的耳蜗，温热的气体爬过我的眼皮，他攀着我的手臂，小声的跟我说“对不起”。
像是细密的刺扎着心脏，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，我的大脑和语言系统逐渐变得粘稠，说不出来什么话来回答他，木头人一样僵硬着身体。还好，周围一切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黑，掩盖着昭然若是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欲望。
李泰容的存在于我而言就是矛盾体，横隔在我们中间是我感情上模糊不清的一道墙，是卡在我肺部的玫瑰刺。他的忽远忽近和心安理得。挑动着我敏感的神经，孕育着我的无措，懦弱和彷徨。
我越来越看不清我们之间的那条细线，这与别人无关，无论是对手一般的郑在玹还是未来的任何人。他几乎给了我所想要的一切，家人，甚至是我脑海中的恋人。那一句就要在黑暗中脱胎而出的喜欢，在心肺中反复打转，又在舌根里反复被咀嚼。
我睁开了眼睛。我们之间的距离，好像就要摩擦着鼻尖。是适合接吻和做任何事的距离。
他的眼睛依旧盛着一汪水盯着我。
黑暗就像深海，可我知道我仍旧是漫步在丛林。
“不需要说对不起。”
我抱住他，就像他在那个雨天紧紧的拥抱着我一样。
来原谅我吧。
-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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